水母

新安文学微刊第14期


本期导读

■山中生明月/王前锋

■无法寄出的信/沈天鸿

■前锋,你在天堂玩得开心吗/方晗

■忆同学王前锋/夏名高

■一棵树的恩泽/袁翼

■冬天里的温暖/小龙女

■怀念前锋/徐其余

■深秋的怀念/李冬梅

■永远的怀念/吴小萍

■编后记/菊花刀

  

  天光浅黛,薄暮依依,暮色里,有悠悠策管之声温温婉婉袭来,有浓浓郁郁的桂香自初开的八月轻轻漾来,又有山泉窄出深山石罅,清清冷冷地婉蜒流来……

  细细咂摸,不是洞箫,不是桂馥,亦不是山泉水,呵,是山中明月,正从山垭口,堂堂正正、清清亮亮地向大山里走来。

  山间的浣衣妇,溪河里的老渔翁,深山石板小路上的牧女樵郎,于杵声、渔歌、牧曲的交奏里,静下来,静下来聆听这天地之间长裙曳地的蟋蟀之声。

  山原上,鱼鳞松鳞光闪闪;空谷秋兰于幽幽清芬里,袅娜之茎有了一层美丽的光晕;结满果实的棠梨树温静地守望在半明半暗的斑驳里,轻轻摇动着晚来的柔风;山地里,一片又一片的甘蔗园,翠绿的颜色变成一片银白的了;最神奇的莫过于刚刚翻过的黑土地,于月色下,有许多油黑的颗粒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而我长满许多老树和小树,有着许多新房和旧房的小村,此时呈现的层次就是一幅绝好的风俗画。

  年代更迭,日月交替,山月,总这么从从容容地挪动着步履,怀着耐心,一次次君临我的小村,一次次花开花落,一次次云卷云舒,呵,山月,只有你最清楚我的小村是怎样艰难地迈出悠长苦涩的村史。

  门前,你常年借以栖息的那棵乌桕树倾跌于一个有风无月的夜里。眼下,这些缠绕着紫色牵牛花或绿色扁豆蔓的鱼骨天线,并不是那绿叶葳蕤的乌桕枝,而你,竞是一只恋窠的金翅鸟吗?你振动透明的羽毛,想象夜莺那样唱一支动情的村夜之歌吗?

  乌桕树你是记得的,它如一树红枫,秋来红叶灿若明霞。那天黄昏,云空洒落了一阵晶莹的小雨,雨后,满树的乌桕子,一嘟噜一嘟噜地炸开了,洁洁白白的就像满天的繁星。外婆将绑着快镰刀的竹篙子,伸长到树上去,一下一下地拉割着那红叶间的乌拍子,乌拍子卖给药房里、可以换盐、又可以换油。当然也可以买衣裳穿。可那镰刀没有绑牢。拉耪拉着就脱落开去,镰刀落在外婆的手背上,那手背马上就一片鲜红了。外公和舅舅在田里劳作,我就充当一个大人给外婆包扎伤口。那一根根青筋暴突的手呵,如一根饱经风霜的乌桕枝,却居然有那么多那么多鲜红的血浆,外婆的血滴落在地上,地上就多了一片又一片的红叶。外婆不哭,我哭,小小表妹兰香也哭。那天傍晚,呵,山月,你依在乌桕树的枝丫上,如一颗好大好大的泪珠子。

  不像今晚,你好俊好美呵。村边竹地如画,泊在竹林梢头的晚风,从长长的山影里悄悄溜出,如一方柔曼的鲛绡,蘸着你一如奶浆的光乳,擦拭着群山骄傲的额角,擦拭着深山褶皱里这古老小村酸涩的记忆。路过的秋雁,浮在月的光海之上,留下一串夜歌的贝壳。

  好静好柔呵,小村笼罩于你如银的清辉之下。小村里,紫色的扁豆花盛开,洁白的月光花盛开,月桂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但是也盛开,一片淡淡的奶黄色淹没在淡淡奶黄的月光里。空气里好香呵。月光将农家小院照得一片透亮,外婆的竹篱之上,丛丛簇簇,深深浅浅,开满了秋来的山菊花,这是外婆用她那带着残疾的手一株一株地种下的。外婆来拔菜的时候,这些山菊花就向外婆可心地微笑着,红红紫紫,淡淡蓝蓝,笑得好灿烂。于是外婆也笑,顺手来一支。簪在花白的鬓发上,外婆的神情就变得格外宁静而祥和。

  外婆的菜园子对着月下的南山,不知疲倦的外公扛着毛竹从山道上走下来,歇在村路口,做一个深呼吸,将许多月光吸在嘴里,然后慢慢品味这月光里粘粘的桂花香。外公总说月光是好东西,如果月光里再来点野草味,泥土气或什么花的清香,那就更对劲了,外公就会像品尝高梁酒或者兰花茶那样品得津津有味。所以,外公在深山劳作,总喜欢到很晚很晚才歇工,在月光底下他要做好多好多的事情……月光雨从他的头顶斜斜地倾泻下来,我说,外公,你的眼晴好亮啊!就动手帮他扛起粗粗的毛竹根,外公抢过竹根去,让我扛竹梢的那一头,说,你外公的眼睛亮嘞,还不能算老。

  村头月下,美丽的表妹兰香正在浇园,她手臂优美地一场。便有叮叮当当的环佩之声传来。那是她的雨声,抑或是月光的雨声,于是,秋来的豆架上,微生生的菜秧子上,就缀满了一个一个晶亮的五色月亮,美噢。浇罢园,兰香表妹便淑静地守在园边高高的月桂树下,她的身边,堆满了刚刚摘下的豆角、丝瓜,还有红椒和青菜。村路的那一端。是一条弯弯婉蜒的土公路,在月光下闪着迷朦的白光,邻村的一个小伙子,将沿着这条山路,将他自己的四轮车开来,好将兰香表妹的收获装上明天的早市。溶化在月光里的桂香,从月桂树上浓浓地滴落下来,渗透在树下的瓜菜堆里,这样,本来就很鲜嫩的瓜莱便有了月桂的清芬,明儿市上,泳瞧这瓜莱美不美吧。

  这个开车的小伙子我没见过,于是我就问兰香表妹,他好吗?兰香表妹抿着嘴,两颗生动的眼睛在月下晶晶一闪,我便从这双眼里读懂了她少女那甜甜的羞涩。

  舅母在这山里是做豆腐的一把好手,日间磨好豆子,夜晚开始筛浆。她围着一条洁白的围裙,围裙上沾满了嫩嫩的豆汁,因此围裙看上去和月光一样洁白无瑕。她将拎来的溪水和月光一同灌进纱袋,哗哗的就有月光一样的豆浆清凌凌地流下来,流成她的歌,流成她的欢笑,流成舅母一家月光一样洁白芬芳的生活。我陶醉地说,舅母,我干脆辞了工作,来山里跟你后面学着做豆腐吧。舅母说,来吧,这山里方圆几里的村子谁不爱吃我做的豆腐,三年叫你成万元户,行啵?舅母是曲解了,我不定非成万元户不可,但我羡慕这充满诗意的劳动生活……

  月渐高了,山沟里,夜气如烟如缕,轻轻飘成洁白如带的山风。躺在这样的明月之夜,一点睡意都没有。听窗外秋风絮语,院里蟋蟀弹琴,葡萄架上,有月光和夜露的滴哒之声,真是一种绝好的享受。这时,外公来敲我的窗扉,发出细雨打芭蕉的声音。他要我陪他去山地蔗园下獾夹子。我一听高兴极了,一骨碌爬起来就跟着他走。

  村夜,好静呵,听得见栏院里老牛反刍的声音,听得见月光在静静流泻;我和外公的脚板拍打在山阶上,听来格外清晰;山泉叮咚着夜曲;溶合着如银的月光一直流进人们的梦里。

  下好夹子,夜气微凉,外公带我就守在蔗园的人字棚里。棚外,泥土香草叶香阵阵袭来。秋风令人沉醉。夜风下轻涌波浪的甘蔗园,一片月色如霜。外公说,只有经了霜的甘蔗才会变甜哩,可是现在还不到下霜的时候,甘蔗憋着劲正在田里拔节哩……听,拔节的声音……呵,山月,外公的话好叫我感动,我真的静下心,认真聆听着这夜的山原上一片摇荡着的月光之歌……

王前锋生平简介

王前锋,男,安徽庐江人,生于年9月25日,卒于年11月4日。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生前任教于庐江二中,担任语文教师。

生前系安徽省作家协会、安徽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合肥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庐江县文联常委、庐江县作协筹备组组长、庐江县老年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庐江文艺》副主编、庐江二中校刊《三月》副主编。

作品散见于《诗刊》《词刊》《星星》《读者》《散文》《散文百家》《安徽文学》《萌芽》《青年作家》《小小说选刊》《中外期刊文萃》《诗歌报》《故事会》等国内外各类期刊报纸杂志,达数百万之字。并有长篇小说《禁忌的爱》和散文集《微风拂过窗前》在台湾出版。

是你不再需要这个世界?但你的离去使你不再需要的万物真实地在我眼前浮动,提醒我已经永远缺少了你。

这万物包括我们曾经读书的教室,居住过的宿舍楼,包括我们眺望过的星星,站立过的赭山以及阳台……它们和我们的共同之处,是被空气包围,那无形又无形的空气。

无形就是虚无。毕生依赖这无形之物活着的一切有形之物,一生都在与虚无搏斗,现在,搏斗者中缺少了你——我,所有人,都拉不住坠入虚无的你。

疼痛。疼痛像永远的雨,永远地下着。而雨,是活着的万物之必需。

记得大学四年你的许多细节,但这些细节永远不能组成故事,它们总是独立,飘移,甚至模糊,因此我能认出的,只有你的脸,你的嗓音。这不像你当时写出的诗歌,以及后来所写的散文,以及许多故事。

你写出的诗歌、散文、故事都还在,它们没有影子,不投下影子的永不消失。

我对你的怀念与哀悼与所有人不同,但看上去又完全一致,正如已经失去你的世界看上去依然完整。

两年了,每天的光线和黑暗,依然热爱着它们盲目笼罩的生者与事物,笼罩着你停留过或穿越过的位置——你为还是生命者让出的空间。

也许只有我知道,现在的你是元素,依然走动在怀念你和因为陌生而无怀念的陌生人之中,并且唯有你知道,黎明和子夜都因沉默而真实、而不朽。

.10.30于安庆

前锋,你在天堂玩得开心吗

文/方晗

初次认识王前锋,好像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次散文创作会上,记不清那次会是省作协还是安徽文学召开的,地址在巢湖饭店。我和王前锋都参加了那次会,当时前锋还是安师大学生。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在会上发言,没有发言稿,人靠在沙发上,仰脸看着天花板,滔滔不绝,仿佛他的发言内容全写在天花板上。之后断断续续,都是在一些文学创作会上遇见前锋。除此,偶尔回庐江,也会见到前锋。每次都是见也匆匆,别也匆匆,彼此交流得并不多。

(图为王前锋先生)

每次见到前锋,给我的感觉他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总是那么活力四射、激情奔放,高兴时开怀大笑,愤怒时横眉立眼。人如其名,锋芒在前。他外表看上去粗犷强悍、咄咄逼人,内心却及其敏感细腻、温婉多情,我是从他的文字中看出他的内心世界。前锋的人和文字是有些错位的。他擅于在他的作品中创造诗情画意,文字优美精致、细腻温润,尤其是他的散文。我曾编发过他写他妻子的散文,是写他坐在院子里的菊花丛中,一边品茶,一边欣赏妻子。妻子在院里晾晒衣服,一举一动都被他写得如诗如画。妻子举臂往绳子上晾衣服,露出肚脐,像初绽的雏菊……整个画面唯美到极致。文章不长,才情横溢。

有次去庐江,几个朋友在一家饭馆小聚,前锋也在,整个聚会欢快活跃。他声称要吃遍庐江所有的餐馆酒店。我相信他说的话。他虽是个文人,身上少有酸气,多具豪气,活得率性洒脱。交友、喝酒、旅游,怎么开心怎么活。他的口头禅“玩”。“玩”对于前锋是一种境界,只有吃过苦的人才能达到此种境界。他是以“玩”的心态化解人生一切压力、收获累累成果。他立足教坛几十年,无怨无悔教书育人,成为庐江二中高级教师、语文学科带头人、高三年级学科带头人;他在全国各级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撰写教学论文,出版长篇小说,是庐江文坛的领军人物。可见这“玩”字的背后藏着多少辛苦!

(中为王前锋先生,左为作者)

前锋有很多朋友,他习惯称呼男性朋友为仁兄,称女性朋友为小大姐。这称呼显得亲切,天下皆为兄弟姐妹,前锋多么幸福!然而,无论是仁兄还是小大姐,谁能相信:王前锋——这么一个生龙活虎,大声说话,大口喝酒的人会突然得病,更不敢相信他会离开大家!

多少次我都是这么想,前锋哪会死呢?他是个性情中人,容易激动,两年前,一时激动,跑去了天堂,他以为天堂比人间更好玩——这个前锋太贪玩了!

自然如此,我们也别太打搅他。愿前锋在天堂玩得开心!

-10-29于巢湖

忆同学王前锋

文/夏名高

中学时代,我和前锋同学,不同班,但我们都在庐江中学读书。

初中时,是文革时期,班级军事化命名。我在四连一排,前锋在三连二排。学校学生成立了红卫兵团,团长就是王前锋。

高中阶段,有一次,学校在我们年级举行作文比赛,前五名的同学,学校发奖状。后来,前锋告诉我,我得了第三名。我去看了墙上公布的获奖名单,前锋的名字也在上面。那是文革时期,很少举行作文比赛的,所以,前锋和我都很高兴。

年,我们高中毕业了。我去了汤池的一个山村,插队劳动。前锋作为回乡青年,在自己的家乡务农。

年3月,我在安徽日报读到了前锋写的诗,《透过支书的窗棂》。那时候,新闻媒体极少,能在省报上发表诗歌,确实不易。

年10月的一天,我回城给生产队买生产用品,在街上,喜遇王前锋。我告诉他,我读了他发表的诗。还有省广播电台播送了他写的《田野上读毛泽东选集第5卷》。他抓着头说,真的吗?省台播了?我没有听到,甚至不知道省台用了这篇稿子。前锋笑着,他居然将我写的两首诗背了出来。那是《毛主席浇水月月红》,年5月1日发表在安徽日报,另一首《揽月可上九重霄》发表在合肥的《文艺作品》杂志上。那一次相遇,我们都很快乐,分别时,双手长时间相握。

年恢复高考后,我与前锋都参加了高考。想来真是有缘,我们居然走进了同一考场。大学毕业后,我和前锋又在同一所中学庐江二中执教。前锋教中文,我教英语。

(同事春游。右三为王前锋先生,前中者为作者)

那是80年代初期,二中建校不久。校园外是长着麦苗冬瓜果蔬的农田,校园内的教学设施也很简陋。但是前锋和我,那时正当年轻,一走上讲台,总能激情澎湃,神情并茂。课下和晚自习,又忙着给学生解惑答疑。

前锋的诗《课堂里的树》就诗意的描写了我们的教学生活。前锋把我们喻为课堂里的树,在春风里摇曳着花朵,在秋阳中长出了果实。而学生呢,像一只只小鸟,站在树上,摘果子吃。

我教课的班级窗户正好对着前锋住的那个平房的门。上完课,我喜欢去他那儿聊一会儿。记得前锋养过一盆兰草花,花叶茂盛,长着许多剑,奇香,我忍不住的赞叹。前锋说,你刚进门,感受兰香强烈,我久居兰室,已不闻其香了。

80年代,前锋的诗歌创作激情很高,发表的或未发表的,他都愿意拿出来给我看。有一首在诗歌报上发表的春夜里听雨(名字想不起来了),我觉得写得特别好,那种激情,那种诸多的比喻,那种很强张力的想像是前锋的专利,也只有前锋才能写出来。

我们谈着诗,不觉就到了中午。前锋就挽留我,陈大姐又忙着炒花生米,又是蒸小咸鱼,让我和前锋喝酒,那种氛围,真的好温馨。

前锋也乐于去我家。我只要有朋友来我家吃饭,我一定邀上前锋。以至于好多年后,前锋还说,名高家有好酒,山西的汾酒,还有竹叶青,放了几十年了,又香又淳。

八十年代末的一个傍晚,前锋在我家楼下大声叫我下楼,让我也带上自行车,他说想去徐其余家呱呱蛋(庐江方言,聊天)。其余家在西门湾,我们去时,天还没有黑,待其余点亮煤油灯,我们就天南地北的聊起来。其余又给油灯加了几次油,我们才从诗歌散文小说中走出来,想起该回家了。拉开门,满天的繁星,月光如水……

那时的前锋对诗歌一往情深。他常常在我们的谈话中找到灵感,并且很快点燃了灵感的火花,让它们向五彩的火焰闪亮出来。

我曾目睹前锋利用开会时间的间隙,突然若有所思地拿出笔创作。像写教师的《太阳月亮》,像《老师你是一支梅》,都是这样创作出来的。

前锋是非常刻苦勤奋的,每天夜里,教师宿舍最后亮着的灯光,一定是前锋家的灯光。

(左一为王前锋先生,左二为作者)

有一次,我和前锋在学校二楼的教师之家打乒乓球,我倚窗休息时,看见楼下的竹丛里,爬出一只小乌龟。我下去抓住它,看前锋喜欢,我就给前锋了。后来前锋天天喂小乌龟肉吃。养了好几年后,那个小乌龟死了。前锋很是伤心,前锋把乌龟埋了,还写了个故事,纪念这只乌龟。前锋对植物对动物,都充满了爱心。

学校教师外出学习或者组织旅游,前锋常常和我住一个房间。他在山上坐缆车的时候,喜欢哼唱一下小调歌曲,他用庐江地方话哼唱出来,很特别,有一丝忧伤的感觉,我觉得很好听。

还有一次,我们从蚌埠交流学习回来,路经一个风景区,我和前锋选择上山玩。那山间有一个石谷,叫做“瘦石谷”,石谷很窄,我通过尚且困难。前锋比我胖很多,不管他怎么调整身体,就是过不去。那时,天已经黑下来,山下的人大声叫着我和前锋的名字,要我们集合上车了,可前锋还是在石谷里夹着出不来。我一急,用力一拉,后面的人又使劲推,前锋才出来了。我当时就取笑他。前锋一点也不恼,与我一起哈哈大笑。我们在笑声里推推搡搡,与山上的一轮明月一起下得山来……

时光就这样悄悄地从我们的身边流过,我与前锋一起走进了21世纪。

进入21世纪的庐江二中校园内外都有了巨变。学校里的教学楼,实验楼,学生公寓,都展现着与时俱进的雄姿。庐江二中从一所普通中学,成长为安徽省示范中学,又从省示范中学成长为皖中名校。前锋和我都在这些变化的过程里战斗着,激动着,高兴着。我们送走了一批又一批高中毕业生,他们像鸟儿一样,从我们的肩头,飞走了,飞向了远方……

我和前锋的双鬓已然染上了白霜。

(年5月王前锋先生在台湾秀威出版的散文集《微风拂过窗前》)

年5月,前锋的散文集《微风拂过窗前》出版。年7月,我的散文集《窗含一轮月》,也出版了。前锋和我互赠了自己的散文集,相互勉励。

年,县老年大学聘请我去教英语,前锋此时已经在老年大学教诗词了。

陈大姐也在老年大学学习摄影和英语,她和前锋一起来一起走。前锋的摄影也有了成就,获了不少奖,为了摄影,他还买了一辆小汽车。

前锋说,在老年大学,是他感觉最快乐的时光。没有了升学压力,可以开着车,去拍巢湖的白帆,去拍冶父山晴岚,去拍汤池的茶园,去拍盛桥的荷花……我说,你的诗词教得那么好,有时间我也要去听听的。前锋就笑,笑得很开心。

年10月4日,我们高二(1)班举行了毕业40年班级聚会。10月6日,蒋庐生校长请天津回来的陈卡加同学在凤凰城对面的永德兴吃饭,我和前锋,吴争鸣同学也在座,那天,前锋还有说有笑。可是,10月27日,我听一个朋友说,前锋去北京看病了。朋友们都很牵挂。

年老年大学新学期开学,我听张校长说,前锋来了电话,病情很大好转,可望回来上课。我心里着实高兴。

可是,前锋始终没有回到他熟悉的讲台。

年10月的一天,我在《新安晚报》看到了前锋的散文,那是一篇回忆我们语文老师施润先生的。前锋回忆在庐江中学读书时,常常去施老师家借书读。前锋的那篇散文,情景交融,如歌如诉,饱含着对老师的崇敬和热爱,读之令人动容。这篇文章,可能是前锋在病床上写的。

前锋那时还在北京,也许不知道这篇文章已经发表。我立刻告知了前锋。

很快,前锋发来了信息:名高仁兄,谢谢告知和牵挂。一握!

没想到,前锋的这个信息,成了他留给我的最后的文字。

年11月4日是前锋同学离开我们2周年的日子,谨写此文以寄哀思。

年10月30日

一棵树的恩泽

文/袁翼

又逢寒秋,转眼间,恩师王前锋先生离世已经两年了。

有时候,对一个人默默的念想,并不是文字所能释怀的。我常常感念,遇到恩师,是我此生的大幸!

年,我在庐江师范读书,与先生结下了两年师生缘。三十多年过去了,我清楚记得他上第一堂课的情景。那天上午,初秋的金阳透过教室门窗,暖暖地照射在讲台上。上课铃声响过之后,一个壮实的青年男子,匆匆走进来,双目炯炯,器宇不凡。仄仄的讲台,一下子显得明亮起来。

那节课上的是晦涩难懂的先秦散文,先生只带了一本书,却讲得滔滔不绝,左右逢源,神闲气定。幽默风趣的话语,不时引发出阵阵笑声。同学们听得轻松入神,学得饶有兴味。那真是充满活力、智慧、快乐的课堂!后来,当我也站在讲台上,才深切地体会到营造这样的课堂,教师需要储备多么深厚的学识,需要注入多少充沛的激情!

渐渐地,先生像块磁铁,紧紧吸引住了我们。凑巧,他的房间就在我们教室隔壁,门前是几棵茂盛的石榴树,青枝绿叶下常摆放着几张椅凳。课间,一群学生就“呼啦”聚集到那里。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笑嘻嘻地指着椅凳对同学们说:“大家坐,大家坐!我们刮刮……”于是,大家围住他谈笑风生。校园里,时不时响起他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如五月火红的榴花,充满磁力,顷刻间释放了我们所有的倦怠和沉闷。

(庐江作协组织部分会员到同大采风。左三为王前锋先生)

我是语文课代表,经常要去先生房间取送作业。他的房间很狭小简陋,面积不到二十平方,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雅致。里壁,立着一个大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满了中外文学名著。白墙上,挂着一根长长的竹箫。墙角,悬吊着一盆绿油油、活勃勃的吊兰。每次进去,总是看到先生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埋头看书、写稿。有时,他的房间会飘出婉转的箫声,我听着,觉得诗意而惆怅。

先生不仅是我学业上的老师,也是我文学的引路人。我常从报刊杂志上读到他的诗歌和散文,那些诗文令我陶醉,也让我迷恋上了文学。每次带着习作去求教,他都不厌其烦地指点我如何如何修改。有一次,我胡编乱造了一篇小说,他看后循循善诱:“写小说要有生活积累,你们年轻人感情丰富,而你又有写诗的天分,写诗可能比较适合你,为什么不扬长避短呢?”很快,在他的指导下,我就在《江淮文艺》发表了一首长诗《夜》。这首诗,让我获得了巨大的自信。

此后,我对先生更加依恋。暑假,我主动要求留下护校,以便多点机会聆听他的教诲。一天夜晚,我坐在他房前竹床边纳凉,他兴致勃勃地谈着诗歌:“古人写诗讲究炼字,新诗其实也是如此!每个字都要讲究质朴纯净,就像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那夜,清风拂拂,蛙声不绝,我听着听着,若有所悟……

校园生活美好平静,不料一场风波却悄然来了。那年,学校承办地区师范学校女子篮球赛,傍晚,我正在室外黑板报前画一幅女子体操的插图,身后突然响起了训斥的声音:“怎么能画这样的画!这个学校学生思想不健康!”我掉头一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就晃了晃手中的《中国体育》杂志:“我是照杂志上画的!你这样乱说话,会影响我们学校声誉的!”围观的同学也纷纷指责他起来。那人“哼”了一声,气呼呼地朝校长室走去。一会儿,校长派人把我找去了,责令我立即写一份深刻的检查,等候学校处分。我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得罪的是位县里领导,他是来视察运动会准备工作的!我觉得很委屈,倔强地坚持不写检查。正僵持着,先生闻讯赶来了,当着县领导的面,故意凶了我几句,然后说:“给我回去吃饭,上自习去!”这时,室外已经围着一群为我抱不平的同学,那位县领导突然改变了态度,说:“听你老师的话,先回去再说吧。”后来,事情不了了之。事后回想,在八十年代初那样的环境下,先生能冒着风险站出来,既是他的刚正,更是他对我的呵护。

毕业后,我分配到偏远的小学教书,先生也调入了县城二中,那时交通不便,我求教的机会很少。一天,我带着诗稿去二中请教,赶到县城已经快中午了。他正在房前水池边淘米,见我来了,笑呵呵地对我说:“啊呀,是你啊!好久不见,你终于来了!”说完,跑进屋里取来堆堆的一碗米,倒进铝锅里,边淘米边说:“工作忙吧?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中午在吃饭,等我淘好米,我们再慢慢聊!”他的热情和真诚不容推辞,令我感动至今。

(初审征集的徽标。左二为王前锋先生,左三为作者)

年秋天,我也调入了县城工作,因为工作或者文学,与先生一起吃饭的机会多起来。每次,我最怕的就是他推辞不坐上座,有时还把我往上座拉,拉得我浑身冒汗,脸红耳赤。从工作上说,我并不是什么“领导”,即便是,也是他的学生。从文学上来说,在我眼里,先生是一位真正的文学人,是小城文人的翘楚和领袖,也是我文学之师。无论如何,没有我坐上座的道理啊!有次饭后,我郑重其事跟他说:“老师,您以后千万不能在这样过分低调谦虚了!我知道您是在抬举我,可我坐了,那就是罪过!”先生拍拍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小事小事,坐个位子哪有那么多讲究的!好好,以后不跟你客气了!”我笑了,可是后来他还是依然故我。

先生是个特别率真乐观的人。这些年来,无论在什么场合,无论是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他都永远像一个顽童,保持着童心,只要他一开口,大家就会笑声一片,无比开心快乐。

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快乐已经不多了!

年夏天,已经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我打电话请他和师母小聚,约了文友黄治斌和夏群作陪,他和师母在外地摄影,匆匆赶了回来。见到他时,发现他黑瘦了许多,他说自己在节食减肥,大热天在外跑得多,晒黑了。我也就没往坏处多想。那晚,他兴致很高,还喝了不少酒,看不出任何的不祥。谁知不久,就传来了他得了那种病、做了手术的消息,我的心感到彻骨的寒冷。

前年春节,先生在北京治疗,留在了女儿家过年。吃过年饭,我急忙拨打他的手机,想给他拜个年。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他乐呵呵的声音:“小仁兄,新年好!”我愣住了,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嗫嚅着:“老师,您……好吗?”他知道我的心境,连声说:“好,好,一切都好!只是有一点不好,北京的年夜冷清得很,没有什么年味,没我们庐江热闹,明年不在这边过年了,跟你们玩!”听着他的话,我心里阵阵痛楚,眼窝湿了。

年后,我开始着手出版我的故事集,序言很想请他来写,可是想到他的身体,就不忍心开口。一天给他打电话,他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我随口说了出集子的事,他高兴地说:“好啊,早就该出了!准备得什么样了?有什么能帮忙的吗?”“都好了,”我欲言又止,“就是……序言……”他立刻接过了话头:“呵呵,担心我身体吧?没事的,序言我给你写!”几天后,他就将稿子发给了我。我读着读着,百感交集,心绪激荡,不能自已。这么多年来,我陆续取得的点滴成绩,有的连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而他居然能记得清清楚楚!

(王前锋先生在“白云春毫杯“征文赛上作主题发言)

六月份的一天,得知先生从北京回来了,我约了志伟、永进、苏放等十来个文友在一家小饭馆为他接风洗尘。席间,他举止从容淡定,依然那么幽默风趣,引得房间里笑声阵阵。可是,我分明感受到,一股悲伤之情,正在大家的心中悄悄弥漫。说着说着,一向坚强的永进兄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抱住先生哽咽起来,泪水纵横。我们的眼睛都红了,说话的声调也都变调了,大家不断地擦着眼泪。他微笑着不断劝慰我们,饭桌的气氛才慢慢变好。

那次小聚,竟是我们的永别!

恩师没有坚持到过年,那年秋杪,他静静地走了。对于我来说,很多美好和快乐也戛然而止了。接到噩耗,我正在看着他博客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眠在青山绿梦多,悲恸欲绝,泪水潸然而下。我想起了他的名作《课堂里的一棵树》,他正是一棵结果子的树,“果子摘完了/树就老了/叶子也会凋谢课堂里的树/轰然倒下的时候/却是静悄悄的……”

现在,先生带着绿梦的种子,静静地融入了青山的怀抱。十八年后,他又将是一棵茂盛的果树,四季飘香……

年11月3日草就于梦湖堂

冬天里的温暖

——怀念王前锋老师

文/小龙女

前两天,刀兄跟我说:十一月四日是前锋仁兄去世两周年,他准备在《新安文学》做一期纪念专辑,建议我也写一篇文章。我当时内心一热——原来刀兄是这样一个长情之人,夜以继日地赶编着微刊的稿子,居然还记得前锋老师的忌日,并且还准备为此做专辑。而我却差点忘了此事。

事实上,我并没有忘记,只是一时没有想起罢了。前锋老师的音容笑貌和风骨情怀,早已烙在我的心底,每经现实轻轻地碰撞,便会浮现在脑际。看到一个人遇到一件事会想起,拿起一本书读到一句话会想起,甚至一阵笑声一阵轻风也会让我不禁想起。这种溶化在血液里的印象,想忘记也是不能够了。

(王前锋先生在“海神杯”征文大赛上作主题发言)

在这个冬天的前夜,想念前锋老师是一件特别温暖的事。记得在一个冬天的小聚中,刀兄拉着金哥的手,像研究藏宝图那样研究着伊的掌纹。一段静默后,刀兄忽然拍案称奇:啊呀呀,老金,你这人命好啊,八十三岁还有一朵桃花要开呢!金哥顿时笑得找不到眼睛(伊本来眼小,一笑就更找不到了)。乾隆爷(前锋老师网名乾隆,我们平时都叫他乾隆爷)在一旁捂着嘴,笑得前合后仰,像个孩子那般淘气。

前锋老师虽然是文学泰斗级人物,但他平日时为人却随和,跟个邻家大哥一样。他的性情多棱多角,有时他像个顽皮的孩子,有时又像个智慧的老人。他为人练达,深谙人性,写出了很多深刻的反映人性的好作品。他的《杏坛轶事》荣获全国网络短篇小说大赛一等奖第一名;《家山的野百合》获年《散文选刊》全国散文赛优秀奖;《纸玫瑰》在《故事会》青春励志征文大赛中获二等奖。他是我们小城一帮文学信徒们心中的不二偶像。

在《庐江县第三届大型音乐诗歌朗诵会》刚刚落下维幕的今天,我不禁想起我曾很荣幸地朗诵过前锋老师的两篇作品。一篇是应庐江海神黄酒厂的老总徐尚英之约所作的《海神赋》。您听:仙袂飘飘兮,如霞如霓;含情脉脉兮,亦海亦江;莲步摇摇兮,荷开十里;回眸巧笑兮,凤翥龙翔。多美的画面,多美的韵律啊!另一篇是《中国龙》。您再听:你破空而来/将长须的流苏/抚摸大地一片葱笼/你笑着/鳞甲振动/平平且仄仄/烈烈而轰轰。您微闭双眼,那扑面而来的气魄与情怀,会像龙卷风一样把你携裹到另一度空间,让您沉醉不知归处。

这两部作品都是我和吴小萍、夏东风、夏朝晖几位老师一起朗诵的。当年,为了演绎好前锋老师的作品,我们几个一字一句地揣摩先生的心意,力图用最完美的形式去再现诗中的画面与精神。想当年,我们不止一次地被前锋老师那些大气磅礴的诗句和诗句中焕发的王者气度所感动,时至今日,再次吟哦,我们仍然被深深地感动。

前锋老师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记得在小城的“金秋酒店”,我们在一起欣赏缘酒集团老总黄晔的诗集《一个人的穿越》。还记得他把诗集捧在手里,大声吟诵:我就是那个写诗的人/你认识我的/茫茫人海/前世五百年的擦肩而过/换得你今生的回眸一笑/你说一切皆因缘(《一切皆因缘》)。他操着庐普(带着庐江口音的普通话),拖着长长的调子,脖子往后仰着,仰着。那种认真入迷的劲头,温暖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一群文痴。

(“海神杯”大赛初审会。左二为王前锋先生,右二为作者)

还记得前锋老师在“海神杯文学大奖赛”上热情洋溢的致辞。那一天,前锋老师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很有节奏地摇动着壮实的身体,不断地踮着脚尖,用抑扬顿挫和铿锵有力的庐普,对社会各界、对来自己省内外的评委老师们,表达了最真诚、最热烈的感谢。那一天,文学,前锋,在那个隆冬的季节,真是一堆盛大的篝火啊!

青山是有记忆的,河水是有记忆的,花儿是有记忆的,小鸟也是有记忆的,它们不会忘记,前锋携着他的爱妻陈大姐,跟随着一帮摄友,用镜头去捕捉它们,再用深情去描绘它们。你看:辉煌秋日/没有比这更美的罗裳/一湖秋浪/用倒影和回声/写下你最美的文章(为《大美黄坡湖》周跃东作品《恋歌》配诗);霞是冬荷/铺展在诗意水乡/水天交映/是一个惬意的春塘(为《大美黄坡湖》谷潮水作品《鸟的天堂》配诗)。这就是我们能文(写作)能武(摄影)的前锋老师!这就是我们诗意地栖居在潜川大地的前锋老师!

这个多情的诗人,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诗是:眠在青山绿梦多。这是个偈语,任尔猜去做传奇。我猜想,那时他已经放下了一切。人世间的一切蝇营狗苟在他眼里,已经不如青山的一草,一木,一叶,一花。他走了,潇潇洒洒地走了,一路长吟地走了。他走了,带走了很多很多,也留下了很多很多。

陶渊明在《拟挽歌辞》中云: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前锋老师走后很久,我经常看到他的QQ里的小企鹅还亮着。知道这是他爱妻陈大姐在用自己的生命在延续他的生命。但转念一想,也可能真的是前锋老师想回来看看呢?看看这当下的文坛可还如当年那样火热?当下的文人还是否还像当年那样激昂?

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冷秋之夜,我在书桌前敲打着上面的文字,心底无端地升起一缕缕温暖。可能是前锋老师的光芒辐射到我了。前锋老师实在是一个有温度的人,他在我的心底亮起一盏明灯,让我真切地看到: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很大。

年10月29日

怀念前锋

——记两件小事

文/徐其余

须臾,王前锋老师离开我们两周年了,他的音容笑貌却时常闪现在我的眼前。他除了是我们文学创作道路上的良师益友,还是我们生活中的哥们。至今,与他交往中的两件小事仍萦绕在我心头。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他的一位农村亲戚想买几斤白糖。当时的白糖还是凭票供应,我的妻子在一家商场工作,买几斤白糖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白糖买了后,我叫小弟上学时带给他,他收到白糖后,说了许多客气的话,并将五元糖款交给我小弟带给我,小弟不愿接收但又推辞不了,只得带回,当我收到那张五元人民币后,又叫小弟上学时带还给他。

第二天傍晚,小弟放学时带回一只大信封,说是前锋老师到教室交给他的,称是归还前段时间从我这儿借去的一本诗集,当我打开这只封口严整的大信封后,看到诗集书页中间夹着的,赫然仍是那张簇新的五元纸币。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就这几块钱的事,这个哥们也太“固执”了,我们交往一二十年,他也帮助过我包括解决我小弟复读的事,怎么就不容许我作一次小小的“回报”呢!

(王前锋与文友最后的留影。前中为王前锋,后右二为作者)

年秋,我读大学的女儿临近毕业,需要回家乡找家中学实习一个月,当时我公务颇忙碌,便想起在二中的前锋,委托他与校教导处和学科教研组通个气,接纳孩子实习,他很快帮助我联系办妥了,并通知我女儿即去实习。

我女儿实习期间,他常似叔叔对侄女般呵护,问寒问暖,关怀备至;当实习结束时,又领着我女儿去校教导处签字盖章。过后,为了感谢王叔叔,我童心未泯的女儿竟“脑洞大开”,在商业街买了一根十几元钱的超大棒棒糖,专程送到前锋老师办公室,惹得他笑弯了腰(他因血糖偏高不食甜品,随之将棒棒糖转送给了同办公室一位老师的孩子,那个孩子高兴极了)。

这之后的数年里,每逢网站活动或文友聚会我们相见时,他总要与我开心地说起我女儿送给他棒棒糖的这件“好玩的”事,并夸我女儿:“你家儿子(他对自已女儿和我们的女儿都称呼儿子)真赞!”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转瞬间,东顾山上陪伴前锋老师长眠的野蔷薇,已悄然绽放过两个年头,而我与他交往的这些情景却宛若发生在昨天。深秋,菊花刀先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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