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

美文六亿五千万年的我


女孩应该向水母学习一二。

别小看水母

在见男神之前,我先去发廊做了头发的保养,这花了我这个月四分之一的生活费。

我想象的一头秀发是如瀑布一样顺滑,不经意间拂到男神的胸口,他的心便被撩动得怦怦直跳的那种。可是发型师Tony在帮我做头发的时候不断谏言,说我目前的发型显脸大,直言他刚从总部进修回来,一眼就觉得我特别适合一款发型。于是我果断地点了点头,把这个头交付给了他。

出来的效果是……

我换了各个美颜滤镜都无法掩饰的丑!

Tony老师另辟蹊径,为了让我的脸显小,于是我的头发变得特别蓬松。除了上面膨胀的齐耳短发,下面还留了两撮长长的直发。“你看这样多有层次感。”他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强行解释。

我躲在海洋馆的女厕所里哭了半个小时,才有勇气走出来,在约定的地点等男神。

男神叫林恒,是我的中学同学,我从中学一直追到大学。现在我们两个人就读的学校在相邻的街区,经常能碰见。大概是被我的诚心打动了吧,一向只交往美女的他,在我不断地热情相邀下,终于点头,约定周日到海洋馆玩。

约定的时间到了,我远远地看到林恒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涂鸦的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哑光的皮衣,少年感里多出一分不羁。脸上戴着黑色棉口罩,因为看见了我,正摘了一边下来,露出半面的容颜。就在这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冷不丁被一个手上拿着自拍杆的时尚女生给拦下了。我听见周围的人骚动起来,纷纷议论——

“这是不是那个粉丝上百万的短视频博主,专门采访街头帅哥靓女穿搭的?”

“那个男的真的是路人不是托儿吗?长得可以进军娱乐圈了。”

林恒无奈地向我挥挥手,示意我等一下。女生手里的镜头瞬间向我扫来,我立马蹲到地上,生怕入镜,给林恒发消息说:“我先去逛,你忙你的。”

海底的玻璃隧道纵深且幽暗,鲨鱼和海龟在我的头上游来游去,我一路跟着人群随波逐流,毫无方向。

“美女,年卡优惠了解一下。”一张宣传单递给我。

我恶狠狠地扇开单子:“你叫谁美女?我不是,不用了解!”

“你啊!”戴着工作牌的年轻男人上身往前倾,离我大概只有一颗章鱼小丸子的距离,眼睛像是深海里会发光的那种鱼,至暗又至明,嘴角有水波般的荡漾。

我顿时慌得只能抽走他手里的宣传单,赶快扎进人群里逃跑了。

这时,林恒给我发消息,让我出来接他。

我以为他应该已经搞定了街头采访,没想到博主还在那儿,与他有说有笑的,并且不断变换角度自拍。我止步不敢上前,林恒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阿苏今天还有十个采访任务,你人这么好,帮她完成一个吧。”

“她不是只采访帅哥和美女的吗?”我忐忑不安。

“本来是的。”阿苏已经切换了自拍模式站在我身边,和她同框,我一个头是她的两个大,她画着全包眼线的一双笑眼扬扬得意地介绍,“可对于路人当中比较奇葩的造型,热度也还不错。这是我最近的新栏目:丑人多作怪。”

林恒在镜头外冲我耸耸肩,低声解释:“别在意,她的视频风格是比较麻辣点评的,你应该开得起玩笑吧?”

我憋着眼泪,正要对着镜头配合地挤出一个微笑。

一只手抢过阿苏的手机,把里面的视频全删了,之后才丢回来。

刚刚给我发传单的那个男人板着脸把我拉到身后,眯眼看着林恒,毫不掩饰看不起的语气:“兄弟,人家女生约你来海洋馆,因为这个周末刚开放梦幻水母宫,所以特意剪了一个水母头应景,心思多可爱啊。你好意思这么渣吗?”

旁边一个小男生牵着看热闹的妈妈的手喊起来:“哥哥,水母长什么样子啊?”

他的手忽然穿进我的头发里,轻轻一撩:“喏,上面又宽又圆,就像水母的伞面。下面两撮长长的头发,就像水母捕食的触须。”

说完,他弯腰递给小男生一张传单,指着上面一张粉红色水母在海洋里优雅游弋的照片介绍道:“年卡优惠,让你妈妈了解一下。水母在我们的地球上,六亿五千万年前就存在了,比恐龙出现得还早,千万别小看了它。”

六亿五千万年的样子

这是一个全民皆镜头的时代。阿苏手机里的时尚采访视频被删了,但从旁观者角度拍摄的来龙去脉,却被剪辑成一个小短剧上传到了网上,成为当天的热度第一。

视频里的剧情剪辑得比较夸张,渣男林恒本来要与我约会,但中途遇见一个好看的网红阿苏就见异思迁。为了帮阿苏完成任务,林恒把我推出来拍摄审丑视频,结果有一个海洋馆男冒出来出手相救,将渣男渣女痛斥一番。

这个视频的传播给林恒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他给我发来消息,说早知道就不心软答应我一起去海洋馆了,并且怀疑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只因告白失败那么多次而想毁掉他。我想解释,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拉黑了。

为此我整天等在他的大学门口,希望哪天遇见他能够当面道个歉。而没有被他原谅的日子,我每一天过得都像世界末日。

因为他晚上一般出来会在西门外的小吃街吃小炒,我连续几天的晚饭都将就着啃面包,守在西门外的大榕树下,如魔怔了一样看着门一开一合,心情也跟着一起一落。

当我终于等到林恒,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不漂亮的女生。她正在做鬼脸,似乎打算逗笑心情不好的他。

他们路过我时,我听到那个女生正在用夸张的语气讲自己今天的糗事。

他们落座在林恒常去的小炒店的露天卡座,他一坐下就开始玩手机,女生能够很准确地记得他的喜好,点的每一道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说真的,我愣住了,从那个女生的身上看见了我自己的影子。像他这种男神,从来不缺迷妹,每一个女孩都可以因为他的笑容而做到赴汤蹈火的程度。

我不怪他不感动,直到上大学以前,我妈妈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早上六点起床,为我做不重样的早餐。那时的我也不知道感动,但是当我现在必须每天忍受着寒冷起床,走半个小时的路去食堂排队买早餐的时候,就总会想起妈妈的好。

我知道,他也只是习惯被爱,而习惯了的东西,就不会有特别的感受。

这时,一辆绿色的自行车靠在树下,一条穿着破洞牛仔裤的长腿蹬了一下停车架。来人的身影挡住了我痴痴看着林恒与女孩的视线,戏谑的声音落下来:“你啊,六亿五千万年了,就进化成这种出息吗?”

我愕然地抬头,看见他低头,又是一颗章鱼小丸子的距离,近得厉害。

海洋馆男拎着我进了一家海鲜面店,居然亮出了学生卡,有八五折优惠。

“陆墨,出名了啊。”面店的老板戏谑了一句,显然也看过了短视频。

他没理会,带着我坐下,手机放桌上,锁屏的界面是一只水母。我瞥到他的学生卡,生命科学与化学学院的学生。

“上次是兼职吗?”面对着一碗放料满满的海鲜面,我没有胃口,只是问他。

“二○○八年诺贝尔化学奖授予了发现和发展水母绿色荧光蛋白的科学家。我只是想效仿他们,看看海洋馆里还有什么生物能给我一点研究灵感。”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我的水母头,有一点惋惜。

“你很喜欢水母?”

“嗯。租的房子里还放了一个水族缸,养了几只。”

“你觉得我没出息是吗?那么卑微地喜欢一个人,六亿五千万年的水母,被我活得像只舔狗。”我低着头,面汤的热气蒸着我的眼睛,在睫毛上凝成小小的水珠。

“恕我直言,”他的筷子插着一颗墨鱼丸举起来,面露难色,“我认为,狗是从狼驯化而来的。”

听他的意思,我要是一直这样窝囊,就连舔狗都不如。

“对不起打扰了!”我猛地低头道歉,额头上的刘海猝不及防掉进汤里。

面店隔壁就是一家小发廊,温柔的女老板帮我洗头之后再吹干,犹豫地问我:“小妹妹,要不要顺便剪个新发型?不是推荐业务哈,只是你现在的头发……”她欲言又止。

我看了看在沙发座那坐着看书的陆墨,大大方方地笑道:“不用了,我才剪的水母头,想多坚持一段时间。”

六亿五千万年,就要有六亿五千万年的样子。

称霸大海吧

我和林恒的学校在一个街区,但他读的是本科大学,我读的其实是专科学校。当初为了和他考到同一个城市,我的志愿以靠近他为原则,放弃了去搏一搏另外一座城市一所三本学校的录取机会,变成读专科。

而现在,我想准备专升本的考试。

我不想自己变成一个因为发型就自卑的女孩,也不想自己的自尊心脆弱到那么不堪一击,更不想自己人生中最长久的事业竟然只是追一个男人而已。

我想拥有更多的底气。

林恒的学校图书馆藏书比较全,学习气氛也好,下定决心之后,我就经常来这里自习。

“哟,在进化了?”

听到这说辞,不用抬头我也知道,一定是陆墨。

一堆海洋生物的书堆到我的桌子上,他坐到我旁边,开始翻书做笔记。曾经听到陆墨对诺贝尔奖侃侃而谈的样子,不像是学渣,果然今天见他学习的样子就有一种忘我的气场。下午三点的时候,他忽然问我:“呃,我问你,我中午去食堂吃了午饭没有?”

“不知道,我出去吃的时候你没走,我吃完回来你还在。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吃没吃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皱着眉头:“或许吃了吧。”

自习到晚上的时候,我起身准备去吃晚饭。想了想,我敲了敲他的桌面问:“一起吗?不然你又会忘记自己吃没吃晚饭了。”

“好啊,吃小炒。”

我顿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果然在小炒店里遇见了林恒。他旁边站着上次在海洋馆遇见的网红阿苏,她正拿着手机直播,对粉丝们说第一次来到国内的大学城,以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一到晚上就不知道吃什么。

她见到我,忽然激动起来:“宝宝们快看,这就是害我上次被网友们骂惨的那个女的。”

阿苏笑着把手机对准我,让我看清楚她的粉丝们刷屏骂我的话。

先前的短视频流传,网上曾有一些爆料人抖出我和林恒的过往。

上中学时,我为了多看林恒一眼,每晚和他坐同一趟公交车,但那个终点不是我家的方向,所以我每天都回家很晚。有一天事情闹大了,我遇见晚归的醉汉,险些受辱,幸好过路人报了警。爸爸查清了一切,立即冲到学校里把我当众怒骂了一顿。

“搞了半天以前就是跟踪狂,现在装什么无辜?林恒男神是倒了八辈子霉被这样的女生倒追,还是和我们家阿苏更配一点。”

……

“你们在干什么?”林恒从出菜口端着一盘子菜走过来,阿苏收好手机,笑了笑,说打个招呼。

我也赶紧摇头说没什么,不想把事情闹大。

“吃不下了!服务员,打包!”陆墨把筷子一丢,走出门。他大步走到门口又停下,扭头不客气地喊我:“愣什么?走啊。”

我跟在陆墨的后面,提着打包的饭菜去到他的出租屋。房间里没有开灯,就剩小小的水族箱里的发光水母是微弱的光源。一片幽暗里,它游弋的节奏仿佛绵长的呼吸,看着看着,人的心就静了。

陆墨刚刚路过海鲜店时打包了新鲜的小虾,此刻用夹子夹着,送到水母的旁边,痴痴地看着它的触须包裹住小虾,然后才转头对我说:“我们也吃吧。”

此时的房间里还是没有开灯,发光的水母比烛光晚餐里的烛光还要温柔。

“你看它喜欢你,扑腾得比以前要欢快点。可能是看见你的水母头,把你当同类生物了。”陆墨的目光在我和水母之间游移,勾起一丝笑容。

我捏住拳头,在他面前扬了扬:“你还真把我当水母了!”

他的面色忽然凝重起来:“你知道人类不停地往水里排放各种农业肥料和工业废水吗?其余海洋动物的生存环境岌岌可危,倒是水母这种低等浮游生物会迎来春天,因为废水里有很多它们喜欢的营养渣滓。说不定有一天,小小的水母会称霸海洋。”

“说人话。”

陆墨的手覆盖在我的头上,语重心长地道:“把所有人都觉得艰难的处境变成你的春天吧。”

你啊,开始发光了

认识陆墨的第二年春天,我通过了专升本的考试。不是什么大的成就,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我才刚风尘仆仆地抵达和他们同一个起跑线而已。

这对于一个学渣来说真的不容易,一开始我自己不敢看结果,是同寝室的室友看到录取名单后告诉了我这个好消息,并且祝贺我:“我觉得比通过这个考试更厉害的是,你居然敢去准备这个考试。”

我所在的学校学习气氛并不浓,大部分人都抱着,人生已经这样了,高考都没考好,不如另谋出路或者自我放纵的心情。

我提了一大袋新鲜的小海虾去找陆墨,他也已经确定了本硕连读。

备考的时间里,我承蒙他多方照料。在图书馆自习室里,他常被我问的幼稚问题气到鼻子歪,猛地站起来说出去冷静一下。回来的时候他自己会带瓶冰可乐,也会给我带一瓶,然后坐下来继续讲题。

他的房间里永远没有灯光,今天打开门,里面甚至比平常更幽暗。

“果冻呢?”这是他给他养的水母取的名字。我走进去,望向水族箱的方向,那里一片黑,于是转头望着他明亮如宝石的眼睛。

只见陆墨朝我推来一个盒子,淡淡地道:“送你的。”

我才打开盒子的一条缝隙,里面顿时泄露出一丝熟悉的亮光。

是果冻,准确地说是死去的果冻。

“前几天它自然死亡了,我在学校的实验室先用液态氮把它冷冻了,再密封进透明的树脂里,这样就能防止它的腐烂,而且抗摔。水母体内的蛋白质有吸光性,白天放置在光照中吸收能量,晚上它就会自己发光。”

“谢谢你……节哀啊。”我知道水母对他有多重要,这份礼物有多么珍贵,起身打开灯。刚提来的一袋小虾不知道还有什么用,索性下厨做了一盘炸虾。

他看到虾似乎有些触景伤情,用筷子夹起一只虾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我把自己的碗递过去,叹了口气:“你今天就喂我吧。”

那个晚上,我的碗里堆满了虾,饱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嗝。

陆墨去洗碗的时候,我就玩手机。我看见我发自己专升本成功的那条朋友圈下面,林恒点了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

“知道我为什么送你吗?”从厨房里飘出陆墨的声音,我慌张地把手机放下,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呀,开始发光了。”他意味深长。

潇潇洒洒的女孩

我专升本的院校正好是林恒的学校。

曾经,我进这所大门时,总是要登记,现在只需要扬一扬自己的学生证,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这里比我以前的学校大得多,还有特别大的游泳馆。

我换好泳衣准备下水时,看到水中翩若游龙的男子抬起头,露出水面的竟然是林恒。我连忙低头审视自己的泳衣,为了防走光,专门穿的上衣加裤子的样式,应该不会被以为偶遇加勾引。

我特地换了一条赛道,岂料游了一阵,当手本该触及泳池的墙壁时,触感却是腹肌一样的东西。我慌乱地停下,定睛一看,林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终点等我。

无数艳羡的目光从泳池里投来,我假装镇定地转身打算继续游,身后的林恒却拉住我的胳膊,低声邀请:“等会儿一起吃饭。”

一起吃饭的不止我和林恒,还有当初我在西门外看见的那个说自己的糗事哄林恒高兴的女生。

她比那个时候要瘦许多,好看了些,也憔悴了些。

我不知道林恒带我见她干什么,她也不知道。但她依旧热络地招呼我,问我爱吃什么,能不能吃辣,把我当成林恒的朋友一样热烈地讨好。

“我要出国了。”林恒说。

女孩笑着点头:“我知道啊,我也在准备出国的事。林恒,你说我们能不能租一个房子?我可以帮你洗衣、做饭,人在异乡,大家得多互相照顾是不是?”

林恒没有笑,仍然冷着脸:“如果你觉得以你目前的能力,申请到的那种野鸡大学也算是出国深造的话。”

忽然再次听到林恒刻薄的话,我呼吸一窒,好像重新回到当初他问我“别在意,她的视频风格是比较麻辣点评的,你应该开得起玩笑吧”的时候。

女孩的眼睛里泛着泪光,一副快哭出来又强忍着的样子。

林恒站起来,叹了口气:“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陷入一种困境。表现得过于礼貌,给女生一种幻想;表现得过于浑蛋,又会伤害到别人。而无论我如何伤害到她们,她们总是会伟大地自我催眠和原谅。这对于我而言,并不算是深情,而是负担。”

他在得知我放弃另一座城市的本科学校,而选择与他相邻街区的专科院校时,觉得沉重。

他在得知那个女孩明明家庭经济条件一般,父母却为了让女儿圆梦,变卖房产也要供她陪他出国留学时,觉得沉重。

他真的不感动,而是沉重。

他转头对我说:“你知道你终于重新考上本科,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有多么如释重负吗?谢谢你没有把人生全盘赌在爱情上。”他对那个女孩说:“希望你早点像她一样忘记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从未喜欢过我。”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林恒。

不知道他以后会喜欢哪种女孩,但应该是那种首先很爱很爱自己,活得潇潇洒洒的女孩吧。

学校靠近航港,林恒离开的那天,我透过图书馆的窗户就能看到从蔚蓝天空中划过的飞机。

“你知不知道果冻是雌雄同体的那种水母?”陆墨在身后压低声音问我。

“什么?”

“连低等生物都知道,爱情不一定是必需品。为什么高级人类却总是困在爱情的牢笼里呢?”

“那你把果冻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希望你少点恋爱脑,尤其是在两情相悦的好事没轮到你的时候。”陆墨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又继续翻书。

大海的交情

甜甜的爱情先轮到陆墨。

导师实验室里一个新进的女孩,和陆墨一样沉迷于水母,总觉得这是诺贝尔奖的吉兆。第一次看到我来实验楼找陆墨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像兔子一样激动:“啊啊啊——我能摸摸你的头发吗?”

“行啊。”我把水母头伸过去,这些年我一直维持着这个发型,总觉得像是能给我勇气的护身符。一摸到我毛茸茸的头发,她的脸上顿时浮现幸福的表情。

我看见陆墨脸红了。

有些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两个爱猫之人养的增进感情的那只猫。

“果冻吃饭了吗?走,我们一起吃。”

“果冻毕业答辩了?走,我们去捧场!”

“果冻找到工作了吗?来,我们帮你模拟面试。”

三个人的约会,我的水母头总像会发光。

约久了,女孩有些不自在,私下问我:“你和陆墨是不是相互暗恋的关系?”

“开玩笑吧,他又不是智障,因为一个头就喜欢我了?我和他,是大海的交情。”

“什么是大海的交情?”

我仔细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亲情就像天空,无时无刻把我们全包着。友谊就像大海,占地球面积超过百分之七十,宽广而包容。而陆地像爱情,狭小却珍贵,可以久居。很多人有很大的概率能遇见大海成为朋友,却只有极小的概率成功着陆成为恋人。”

与陆墨,我从未强求过填海造陆。

对于一个水母来说,更想拥有一片朋友的大海。

不久后,陆墨就和女孩在一起了,这里面还有我的助攻。以我在爱情里摸爬滚打的经验,传授给陆墨,他很快便追到了她。其实陆墨做的那些事,我也对林恒做过,只是他能如愿以偿,而我不能。凡事两情相悦才能成功,不然的话,还不如雌雄同体一个人好好过。

陆墨和女孩在一起后联名发表了一篇关于水母的论文,获得了据说很厉害的奖项。

举行颁奖晚会时,他们邀请了我参加。

他们在台上发表感言的时候,我在台下激烈地鼓掌。忽然之间,一个磁性的男声响在我耳边:“你就是他们论文的灵感吗?我能有幸认识你吗?”

——原文载于年爱格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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